去年今日，沈夜还同谢衣在矩木下喝酒，在他们关系急转直下的时刻。

然而谢衣相邀，沈夜也应邀而去。

七月初七的夜晚，流月城如同往日万籁俱寂，城中草木的枯草枯叶在风中化为碎屑粉末，飘散在城中的每一处。人们早已忘记这些草木郁郁葱葱的模样。剩余不多的植物也在一天天地衰败下去，在漫长的冬日中凋亡，在短暂的夏日里随风四散。

“师尊，你来啦。”谢衣似乎已经喝了些许，脸颊微红，他坐在流月城那巍峨的建筑上，摇晃着双腿，像是没有长大的少年。头顶是七月初七的月亮，清清冷冷的，在那风中也丝毫不动摇的树梢边上，像是谢衣笑起来弯着的眉毛。

然而此刻谢衣没笑，他微皱着眉，按着额头，长发一缕一缕散下来，祭司袍也未打理得体。

“该罚。”沈夜冷言道，话中却不是责怪的意味，“不等为师来，擅自一人饮酒，居然还醉成这个样子。”

“抱歉啦，师尊。只是心里，弟子心里……”谢衣抬头望向沈夜，却停住了口。

“心中如何？”沈夜语气温和了许多，他站在谢衣身边，风中衣料发出簌簌声响。

“师尊，坐啊。”谢衣拉着沈夜衣袍下摆，“站着好累的。”

“……你还未回答我先前问题。”沈夜没坐下，只是站着。

“这酒味道好淡。”谢衣把一坛未开封的酒坛举过头顶，递给沈夜，“师尊，你说酒里是不是掺水了？”

“新酿的酒自然比不得藏上许久的酒，而藏酒是在祭祀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喝的。”沈夜接过谢衣递来的酒坛，扯开泥封，只闻到浅淡的香气，是去年祭祀时埋下的酒。

“今日是七月七日七夕节，典籍里记载说，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妇人结彩楼，穿七孔针，或以金银等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谢衣将典籍中看到的念出，“年轻男女在这一日相会，心生爱慕，结成佳缘。”

“……这段记载为师也曾看到过。”沈夜道。

“有朝一日我们流月城人得以迁往下界，许多年后的今日，族中的年轻男女也一定能在这夜上街，在月色中相会相知，而我们族中心灵手巧的女子也不会输给下界的姑娘们。”谢衣笑道，这回眉毛眼睛弯成了天上的月亮，“到时候也可以带着小曦上街玩耍，还要闹着学刺绣也说不定。”

“是。”沈夜沉吟许久，才点点头。

“若那日到来，弟子也同师尊一起游历下界，也去听那市井坊间流传的传说……师尊，你说好不好？”谢衣将酒坛放下，语气甚是跳脱。

“那自然是好的。”沈夜语气温和，喝下今夜的第一口酒。

“那一言为定。”谢衣仰着头看向沈夜，醉眼朦胧的。

“一言为定。”沈夜弯下腰，替谢衣摘掉月色中微不可见的枯叶。盛夏而亡的枯叶，细细碎碎，落在谢衣的发上。

该不会去爬树了？沈夜想，继而否定，许多年前，谢衣就不再是那个上蹿下跳的少年，而也不知何时起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性子却还是那般跳脱。

谢衣并未察觉，他缩了缩脖子，低下头细声道：“冷。”

“怎么会冷？这是城中最为温暖的时候。”沈夜好笑，“而你又喝了酒。”

“不冷，怎么会冷？”谢衣喃喃道，“师尊从不骗我，那一定不冷。”

……师尊从不骗我，那约定总算数的。

终

【本来是昨天写的……七夕贺文……拖到今天才……还写得这么短，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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