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你——

笔直的或是弯曲的路，荆棘遍布光线被吞噬的路，寒冷的落满冰雪的路，走不尽的通往未知的路，但只要是走向你的路，我都会跋山涉水走到你的身边。

走到我们相遇的时刻，在无数个时空里。

【一】在消逝冬日的森林

叶修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这个时空的蓝河正躺在春日已经解冻的山泉边，潺潺的流水和清脆的鸟鸣，软绵绵的青草、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乔木在近旁蔓延搭配出充满生气的美感。

蓝河闭着眼，一场阳光充足午后的安睡，蓝河应该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相遇。黑色的长发因为躺着的姿势有点凌乱，白玉般温润的面颊带着些许稚气，蓝色的衣衫被压出皱褶——明明暗暗的陷下去又升起的交错的阴影和亮光。一切都是叶修熟悉又陌生的。他没有走过去，他不能打扰这个世界的“秩序”，他远远看着，觉得这个蓝河也还是很合他意。

达达的马蹄声在此刻传来，叶修是躲在一棵高大的树木背后，轻轻一动就发现凌厉的叶子划破空气，朝他袭来。

“……我说那边的兄弟，鬼鬼祟祟干嘛呢？”不是蓝河的声音，叶修皱了皱眉头，结果一瞥看过去怎么这么眼熟呢。

吊儿郎当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下还算可以的脸，眼眸辨得清青年的英气，粗布衣裳套在那人身上也分外适合。他是这个时空的叶修，他从马上跳下来，动作流畅自如。

这边的叶修不敢动，他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遇到这个世界的自己，难道要上去打招呼？一模一样的脸要怎么解释？好吧，不算一模一样，眼前的叶修比自己可好多了，至少没有十年荣耀，还算整洁，黑眼圈和虚胖脸还不是标志——他要走上前去说，你好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吗？

也许是“秩序”的作用，这个叶修没由走过来，这让躲在树后的叶修松了一口气。而那个叶修刚刚一喝却把睡着的蓝河吵醒了。

“你怎么跟来了？”蓝河撑起身子，飞快抓起旁边的剑，竖起防备的姿态。

“无聊呗。”叶修笑着靠近蓝溪阁的小剑士，坐到蓝河的身边。

蓝河想躲开，却被拉住。

“我受伤了。”叶修皱着眉头，一只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赭色衣服。

“你受伤了关我什么事？”蓝河更嫌弃了，他退了退，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叶修。

“还不是你家喻阁主和黄副阁主搞的鬼，整个武林就没几个人能够破得了他们的蓝雨双壁剑法好吗？”叶修抱怨着，语气也并非多么失落，“一点都不念旧情啧啧啧！”

……你最后还不是破了？蓝河没能说出来，不想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但是可想而知，叶修虽然在之前破了剑法，也受到了一定的伤害，而且还不轻。

看来这个世界的自己也很厉害的样子，这边的叶修偷听着，看到脚下的蚂蚁成群结队而过，树叶掉了一地，一小群蘑菇在树下生长着，他百无聊赖地蹲着拿手指去戳它们。

“那你想要怎么办？养伤还是去哪里？”蓝河开口，还是不由自主关心起了叶修。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叶修笑着说，看着一脸担忧的小剑客，心情莫名舒爽。

“……那你总要有点想法吧。”蓝河郁闷地说，怎么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着急，全武林都在追杀他，可是这个人还是优哉游哉地叼着狗尾巴草，和自己插科打诨。

“蓝河你想去哪？”叶修突然问，破冰后的流水拍击着石块，去年冬日的叶子顺流而下。

“我想去极北之地寻找属于我的冰剑。”蓝河说着拿出自己的剑，拔鞘而出是寒光，“这把不适合我。”

“我帮你啊。”叶修看着蓝河，认真地说。

“这么好心？”蓝河一脸疑惑，他直觉叶修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

“……当然是有报酬的。”果然叶修暴露了生意人的本性。蓝河可是领教得够多了。

“说吧。”有了叶修的帮助一定事半功倍，虽然不爽叶修很久了，蓝河还是放低了声调问叶修的要求。

“拿到冰剑再说，不会让你杀人放火的。”叶修也不说，目光灼灼地看着蓝河。

蓝河没有注意到叶修的眼神，他感受到背后有一丝波动，远处有人。

来到这个世界的叶修在无聊地戳着蘑菇，戳得一个个东歪西倒，玩得也挺开心，一时间竟然弄出了响动。

在蓝河奔过来寻找偷窥人的时候，“秩序”发挥了作用，一瞬间这个叶修就归于虚无，只剩下那一群被戳坏的蘑菇。

蓝河呆呆地站在那儿，刚刚明明有人的……叶修也赶过来，抱臂看着空无一人的树后。

“出发吧。”叶修先反应过来，他拍了拍蓝河的肩膀。

在蓝河转过脸时，却又看到叶修对着那一堆蘑菇陷入了沉思。

“要在来年春日到来之前取到冰剑。”叶修说，在他嘴里，寒冷危险的极北之地，只是下个江南喝一口茶那么轻松。

“嗯。”蓝河却莫名相信了眼前的男人，拿着手中不适合的剑，也在树下牵来了马匹。

“如果拿到剑要叫什么名字？”叶修也招呼了他的马，和蓝河并肩而行。

“蓝桥春雪。”蓝河微笑着跳上马背，回头看着刚刚睡下的草地压出的一片塌陷的暗色，“蓝桥春雪君归日。”

“哦。”没怎么念过书的叶修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罢了，他也跳上马，还未落日。

一路绝尘，前往极北之地。

于是这个世界的叶修在消失前得以看到那相衬的背影离去，在冬日融雪的山林，日光金色的轻纱盖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是一种温和的不残忍的宿命。

【一】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