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伊/神伊」镜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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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满的漫天流火,重重纷迭的影像,你提着火红的婚纱裙摆向我走来,四周空无一人。乐声忽的响起,你在我面前跳舞,月光落满肩头,光着的脚踝如同妖艳的毒蛇,在金边地毯上游动着。

而我甚至不熟识你。而我安静坐在孤独一人的巨大王座上,看着为我跳舞的你。而我却莫名想要落泪。你是微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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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的德意志帝王在王宫里又陷入那个梦境了,他揪着华贵的床单,紧咬双唇,无声地出汗。这让一边待着的普鲁士和宰相都非常着急。

“是高烧。好像又做噩梦了,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御医为男孩换上干净的凉棉布,“国家殿下这样的情况很经常吗?”

“最近在忙加冕的事,可能有些累着了吧。”宰相开始反思对幼小帝王是否过于严苛。

只有普鲁士在一边沉默不语,他顶替了御医的工作,用湿棉布盖着额头,这样可以降温。他摸了摸男孩金色的额发,将它们打理好,红色眼瞳静静注视着男孩的嘴型。他在喊一个名字。

“意……意大利?”普鲁士侧着耳朵听到的是轻到无法探知的呢喃,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阿西这边我来照顾就好了,伟大的宰相阁下和医生先去休息吧。”基尔伯特说,收到了俾斯麦有些担忧的眼神,但是前者报以放心的讯息,于是巨大的宫殿只剩下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两个人。

“怎么?神圣罗马,你要回来了吗?……这可不行哦。”普鲁士站在床边,背对着灯光,影子虚晃着。

“注定该消失的……现在只有德意志,这片土地只有德意志了。”他似是笑着说出这样的话了,“你的身体,德意志的灵魂。透过你的身体、你的眼瞳看到的那个男孩长大后的样子,我曾经的王,这样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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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舞终于结束了,你向我走得更近了,裙摆曳地,你走过来。你抬着头。你的眼睛是温柔的琥珀色。你坚定地走向我,不慌张。你的视线毫不偏离,这么看着我的蓝色眼瞳,你走上台阶,我看清你如月光般美好恬静的脸。

我真的从未见过你。你对我说着什么话,你没有哭,是笑着的,可是我却真的闻到了眼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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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帝王醒来了,他还是不能记清这个梦,和平日的那些战场、鲜血和黑色的城堡不同。这个梦是温柔又哀伤的,他隐隐约约记起了月光,城堡,灯火,还有红裙摆的舞蹈。

“阿西,醒了吗?”基尔伯特放下了手中在看的文件,关切地走上前来,“做噩梦了吗?”

“没有。”路德维希摇了摇头,“我梦见有一个人在为我跳舞,她长得很美丽。”

“她?”基尔伯特思忖着,“阿西应该还没到这个年龄啊。”

“哥哥!——”路德维希莫名有些尴尬,“我是不是落了很多功课?宰相大人一定又要骂我了。”

“从现在开始到加冕为止,你都不用去书房报道啦!要以一副最饱满的姿态迎接宾客,我要让所有人,让整个欧洲都知道,我们的土地合为一体,德意志出了一位最年轻有为的国家殿下。”普鲁士红色的眼瞳是坚定的,燃烧着的忠诚和信仰只属于德意志一人。

“嗯。”小小的路德维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俾斯麦教过他如何对待官员部下,没教过他该怎么对哥哥的话做出反应。

“阿西,你要记得,你是德意志,是这片土地和国民的意识体。”普鲁士还在继续说着,“你不用想太多,只需要完全信任我,信任你的哥哥。”

“我知道。”路德维希露出微笑。

道了晚安,普鲁士就回房间了,只剩下德意志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床上,挂着的层叠的布帘有一种安全感,他躺下去,闭着眼睛。这回没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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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胜利后的加冕仪式很快地到来了,作为孩子赌气的炫耀似的,国王威廉一世选择在巴黎市郊的凡尔赛宫镜厅进行加冕仪式。而其他人也默认了这一做法。

幼小的国家殿下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就被缤纷的景象迷住了,眼花缭乱的落地镜中,交相辉映的无数支灯火如同天上的繁星,夜晚也明亮如同白昼。他被侍从领上了高大的王座,王座周围没有人,普鲁士在最近的远处看着他,其他都是模模糊糊的人群,涌动着好像是虚幻的背景,可背景里分明有不同于周围人群的存在,路德维希认不清。路德维希就这么回忆着学过的礼仪行动着,在俾斯麦赞许的眼神下,举手投足都是年轻帝王的架势。

加冕仪式开始了,威廉一世加冕为德意志帝国的皇帝,目光如炬,以人类可见的视角望向远方,他举起酒杯,和宾客们尽欢。而这边国家的加冕仪式才刚刚开始。

普鲁士单膝下跪,在王座面前,牵过幼小帝王的手,郑重地宣誓。他以骑士礼亲吻德意志的手背,沉稳又坚定的,将自己的愿望和信仰都奉献给年轻的帝王。

“愿我们的土地永远完整,国家永远繁荣昌盛,愿我们的人民永远幸福,愿太阳和月亮星辰的光都垂临于德意志。”

幼小的帝王有些恍惚。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面前的人不是现在的普鲁士,是曾经的幼小的少年。条顿骑士团?那是什么,突然冒出在脑海里的名字,可哥哥名为普鲁士。

“啊,总算结束了,阿西辛苦了。”走神过后,路德维希听到基尔伯特在他耳边轻声说,接着哥哥就跟一只小鸟一样穿梭在宾客之间,手中是酒杯,爽朗地和人群谈笑着。

幼小的帝王就这么在这儿,一个人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着人群,他安静的,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一个角落,在思考着什么,直到和人群中的一个人目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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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样的眼睛呢?路德维希很长的一段时间总会回忆,在午后读书的间隙,在花园徜徉的小路上,在夜晚夜莺的歌声中。非要用什么形容的话,就像是最纯净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星辰,水底还有鹅卵石,仅仅是看着,路德维希觉得自己都被吸进去了。

琥珀色的,那种蜜糖的核桃的颜色,甜蜜的哀伤的颜色。那种颜色似乎在岁月积淀了许久,而主人也在时光之水中等待了许久。

那双眼睛路德维希曾经无数次梦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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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那个人僵住了,路德维希感受到他在沸反盈天的人群中在颤抖,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半丝偏离,可是他觉得对方好像看的不是自己,但是看的的的确确是自己。

怎么了吗?他很想问,很想走过去牵起那个少年的手,比自己要高很多的少年。可是王座好像把他钉牢了,他无法移动分毫,于是路德维希的眼神在求救,期望得到回应。

不过没必要了,那个漂亮的少年坚定地走向了自己,他手中的酒杯打翻在昂贵的地板上,他越过高大的虚无缥缈的人群,他跋涉过千山万水,他跨过世纪堆积而成的落叶,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的琥珀色眼眸要说很多话,可他只是看着,殷切的,带着悲伤的渴求。

“神……不,德意志,第一次见面。”少年走到王座前,坐着的路德维希刚好能跟站在台阶前的少年平视。

少年没有说话了,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披着华丽衣衫的幼小帝王,想要摸摸他头上昂贵又沉重的皇冠,然而他只是摸了摸路德维希的蓝色眼睛。没有躲闪。

“我是意大利,我叫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酒红色短发的少年露出甜美的笑意,他收回手,背在背后,身体前倾,“我可以亲吻你吗?”

“什么?”德意志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甜美的轻笑过后,少年倾着身子,亲吻了男孩的脸颊,温柔的触碰后,路德维希感受到一种芬芳,他知道那是南国特有的湿润和温暖。

“我可以给你跳舞吗?谢谢普鲁士,你的哥哥,我的王国才得以统一。”说着意大利——费里西安诺轻巧地跳到王座下,周围的人群真的成了最乖巧的背景,还是大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年。即使他在满目的星点灯火中翩翩起舞,他跳着一个人的舞步,前面没有人,或者说他等待一个人在陪他对舞。

跳舞到最后,那个少年突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了最后,其他都和梦境奇怪的相合了。幼小的帝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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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诡异的重合了,梦境,王座和加冕,少年和舞蹈,逐渐清晰的面容,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梦境真正统一了,路德维希直到作为国家的成人,也再有没有做过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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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宴会终于结束了,而那个奇怪的少年也不见了踪影,哥哥和宰相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路德维希从王座上走下来,小小的身子拖曳着繁复的衣装,他在回廊中奔跑着,灯光璀璨,镜中无数人影也在奔跑着。路德维希在某个时刻突然停住脚步,脑海中浮现一个永恒的命题。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在奔跑,追逐什么?心中充满悲伤和惶恐,又是为了什么?”路德维希看着镜中人年幼的面庞,蓝色的眼眸看着自己,他抚摸镜中人的脸颊,只有冰冷的镜面。男孩退缩了,闭上了眼,他开始继续奔跑。

刚刚,那个少年……路德维希突然了悟,他那时候应该是在哭泣吧。他跳完无人驻足的舞蹈,只有一位孤独的不明所以的观众,他是在哭泣吧。

为什么要哭呢?要是可以亲吻他的眼睛,不让他哭泣该多好。那双眼睛浸满泪水,即使此刻的天空缀着星点宝石,也会为他收起星空的幕布,披上灰黑的丧衣,替他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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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安静了,只剩下镜厅数以万计燃起的灯火,如同天上的星辰,和幻影交叠的镜中时光,如同地下的尘世。

一切都随世纪,如叶而落。


-镜厅·终-


后记:

诶嘿,这是独伊初遇梗,1871年普法战争威廉一世加冕为德意志皇帝的那次,伊统一大概是来给阿普道谢的吧。借用的设定是匙子太太普独伊历史向漫《Risorgimento》里设定,阿普用神罗的身体造了路德,因为用了躯壳,多少还有记忆吧【。】

给式微太太的文,很喜欢这样的初遇。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伊看到幼时的独是会哭的吧,各种意义上,就算知不知道内情。总之不管神罗怎么设定,都是独伊间永恒的虐梗。

最后一句,七夕快乐~!

——糊梳201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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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为我而歌,故人因我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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