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中心」Terminal

-普灭。

-温暖治愈。←真的。

-带露普。


和平常一样,基尔伯特体内的生物钟在七点多一刻的时候准时提醒,他揉了揉有点发痛的太阳穴,思维陷入短暂的空白。

他支起了身子,窗户关得很紧,他记得昨天明明把它打开通风的,一定是阿西怕我着凉关上的。想到这里,笑容毫不吝惜地展露开来,他的阿西,永远都是严肃认真的……不愧是继承了自己的优良美德。

这个时候他的思维还是有点混乱,窗帘是合着的,他不想去开,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阻止他走向窗台。基尔伯特不是会想太多的人,所以他直接穿着睡衣就下了床,边走还边理起了他那头乱糟糟的银色头发。

走到客厅的时候,好像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肥啾呢?本大爷的小肥啾不是每天早上会从大开的窗口飞进来吗?一定是昨晚和安东和弗朗玩太晚,然后阿西把窗户关上来,它回不来吧。基尔伯特趿拉着棉拖鞋走进浴室,片刻之后他走了出来。

「搞什么啊。」他的脚步有些凌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有推门的声音,是费里西安诺,不同于往常的活泼可爱,有些沮丧的样子,呆毛都垂下来。是偷跑训练被阿西骂了吗?阿西也真是的,软软的小意就该好好爱护吧。

这么想着,他走向前去。

「早安,小意。」

「早安。」那个男孩露出有些惨白的笑容,低下头去,「早安啊,我的普/鲁/士哥哥。」

「怎么了,小意,谁欺负你了。」基尔伯特有些疑惑,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可男孩已经转身离开了客厅,把门有些用力的关上,带起的风让基尔伯特觉得有点冷。

「回头得好好说说阿西。」基尔伯特握拳,决定和平常一样先去阳台看看自己种的花。

那个北极熊擅自种的向日葵生长得很好,几乎是疯狂的不理会外界意图的生长着。基尔伯特忍不住想起和那个男人有关的所有事情,包括几个世纪前的初遇,包括战场上的相遇和好多次去那个寒冷地方的谈判合作……包括不久前的柏/林/墙的拆除,而那个混蛋就远远看着离开的自己,明明很难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坦然的样子让基尔伯特甚至忘记了几个世纪前是谁开始的表白,是谁先吻了谁,然后是哪个混蛋就拉着自己在太阳底下的向日葵花田里做爱,是谁一定要把那些向日葵移植到这里。

大概很久都见不到他了吧。基尔伯特抚摸着金黄色的花瓣,灼热的暖意让指尖生疼。

「小基尔~哥哥来看你了咯。」轻快的语气在背后传来,但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弗朗西斯怎么表情那么痛彻心扉,一如他胸前的白色玫瑰……好像是本来拐上床的情人落跑了一样。

「基尔基尔~俺也来看你了!」安东尼奥倒是挺正常的,一看就是熬夜太多都有黑眼圈和红色血丝。

「喂,本大爷在这里呢。」基尔伯特在阳台大喊,然后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好像是进了自己的房间。喂,你们两个,从几个世纪前就不尊重我的隐私,太过分了,直接推门这种事,我要跟你们绝交。基尔伯特咬牙切齿。

「喂,基尔伯特那个混账!我来看你了!」等等,这个声音,是男人婆啊。基尔伯特有些痛苦地抱住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声。

「我知道你在啦!」是错觉吗,基尔伯特觉得伊莎的声音有点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伊莎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的脸。

「伊莎。」一同来的还有罗德里赫,他叹了一口气,白皙的面容不经意地对着自己这边,却迅速地把头转开,「……那个大笨蛋先生。」

又骂我?又在偷偷地骂我笨蛋,我都听到了!基尔伯特莫名焦躁地想打开玻璃落地窗,然而好像是被反锁了还是什么摩擦力的原因,门始终纹丝不动。

客厅里的人已经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着伊莎绿色的裙摆沾上了许多污泥。啊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基尔伯特转过身子看着向日葵,突然有落泪的冲动。

「哥哥。」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是阿西,基尔伯特拍着门:「阿西阿西,快帮我把门打开!」

然而路德维希仿佛是没有看到听到似的,有些疲惫地走进了房间……基尔伯特的房间。而眼睛,不同于熬夜的黑眼圈,甚至是肿了。不会吧,阿西哭了吗?基尔伯特有些僵硬了动作。

笨死了,我作为哥哥怎么可以让弟弟哭啊?怎么可以让伊莎和小少爷露出难过的表情?怎么可以让安东和弗朗,让小意他难过啊?不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他们啊。

日光从浅蓝色的天空倾落下来,基尔伯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几个世纪灵魂的悲痛在这一时刻,温暖的午后,大家都在的时候,沉重地压了上来。泪水从红色的漂亮眼睛流下了,为什么眼泪是透明的,不是应该是红色的吗?承载了那么多悲哀的泪水,居然是纯洁的透明色。

基尔伯特还是试着推了推门,这回玻璃落地窗可以推开了。他的拖鞋不知道去了哪里,光着脚,冰冷的地板凉到了心里。

他走进了走了无数次的门。走进一场宣判。

路德维希在自己的床前默默流泪,真的是在流泪,他都多少年没有见过阿西的眼泪了,就连二/战失败到后来柏/林/墙建起,他都没有看到路德维希流过眼泪。而他现在,泪水已经充满了整个眼眶。伊莎抱着小少爷,没错,小少爷也拥抱了她,不符合礼仪的拥抱,因为伊莎实在哭的太厉害了。啊,连伊莎也会哭啊,那个坚强地就跟男孩一样的女孩子,在被坦克的炮弹炸重了腿没有哭,如今泪水仿佛是不值钱的东西肆意挥霍。基尔伯特这个时候有点后悔小时候经常和她作对欺负她了,不过好像一直受欺负的是自己啊。小意在路德一边,倒是比他镇定许多,但是颤抖的身子证明他在默默抽泣。最平静的是安东和弗朗,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弗朗西斯胸前的白色玫瑰已经凋落地差不多了,长长的尖刺戳进手指,鲜红的血珠冒出来却没人理会。而安东一直只是默默低着头,连基尔伯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有其他人,远远的在一边的很多人,亚瑟、瓦修、罗维诺……很多人都在一边,各种各样的表情,却安静得只听到中间几个人哭泣的声音。

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啊……基尔伯特笑着,就算自己死掉了——没错,他早就死掉了,在柏/林/墙拆除后不久,某一天,他记不起哪一天了,死亡和消失是那么容易遗忘的事,他就这样死去了。可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活着,怎么会死掉呢?明明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做过的事啊,还没有看着阿西和小意修成正果,没有看到伊莎变得真正淑女的一天,没有捏够小少爷的脸,没有和安东和弗朗一起去很多地方,说好的一起环游宇宙的梦想,连第一步都没踏上。截然而止了……都因为他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截然而止了。站在这头的基尔伯特望着床上的那件衣服,自己作为条/顿骑/士/团的白色衣服和红色十字,在几个世纪的回忆中被拉了出来。

对啊,因为他是国/家的意志体,甚至连可供哀悼的遗体都没有。幸好没有,基尔伯特想,不然对着自己死去的身体,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刚刚不是少了一个人吗?是谁呢?基尔伯特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也想不起来。黄色的小鸟从洞开的窗户里飞了进来,在基尔伯特的衣服上轻轻停留,然后展开翅膀,停到了窗台上,它淡黄色的羽毛不再柔顺,而是凌乱的仿佛被雨水打湿过,小小的脑袋垂在一边,淡粉色的喙一下一下啄着自己的羽毛,小小的惹人怜爱的样子和几个世纪前和基尔伯特初遇时如出一辙。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将它从雪地里捡回来,理顺它的毛,将它捧在手心里。那时候小肥啾在想,我会一辈子都跟随他,即使他是个大笨蛋。可是这个世界有那么可爱到固执让人落泪的大笨蛋吗?

基尔伯特转过身,环顾着他住了许多许多年的房间,很久了,久到就算里面的东西换了又换,古朴的木箱子依旧在那儿……珍藏着他身而为人的所有回忆。有什么呢?猜猜看吧,日记都在地下室的书架上,这里第一套军装,战场上使用刀剑的日子落满尘埃,有老爹送的笔,他用它批阅了很多很多文件到最后再也无法出水,有路德维希加冕时候头上的小小皇冠,他还记得那个小小的男孩坐在他肩膀上,而他站在城墙上,手指着敌军来的方向,毫不在意地谈笑……还有那个笨蛋的信,伊万·布拉金斯基那个混蛋,想起来了,少的人是他啊。难怪,可是之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基尔伯特已经没有落泪了,他站在人群的后面,看着哀伤的人们,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个体们,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单了。一个人很快乐的骗人的话,他觉得好像不是骗人了。因为,比起这样的一人乐,以前的一人乐,真的很快乐啊。


基尔伯特轻轻地绕过人群,可是就算他弄出再大的动作,也没人发现。透明的身体却不得已穿过人群,他抚上自己的衣服,跟自己告别。

「再见啦,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说着他转过身,拥抱了自己的弟弟,金色的的短发在自己胸前,然后低下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

「再见啦,阿西。」

然后他一一拥抱过在场的那些人,一一告别。

「再见啦,伊莎,小少爷,弗朗,安东,小意,亚瑟……」

「再见啦,伊万。」他对着远方轻轻地告别。

最后用基尔伯特的自创礼仪华丽地谢幕,离开了房间。没有回头。

「再见啦,忘记我吧。」他摆摆手,挺直了身子,忽略他身上皱巴巴的睡衣,一切都好像是结束一场约会,或是,赶赴另一场约会。

他走出房间,走出家门,走出楼道,走出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一切,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光。温和不刺眼。

他伸手,感受到了暖意。

和许多年前被亲吻手背的暖意一样……银发的男人微笑着。

「欢迎回家,我的普/鲁/士殿下。」

「嗯?」

-正篇Terminal·Fin.-

外篇·Debris

好像有一阵风吹过。

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伊万在办公桌前,心脏突然疼了一下,他看了看玻璃瓶里插着的向日葵,和一大片占据了他视线的窗前的花海。

失去了什么呢?伊万笑了笑,拿起桌上和那个人唯一的合影,吻上冰冷的相框。

我亲爱的小基尔。

他没发现,相片里基尔伯特的身影已经开始消失不见,模模糊糊的微笑和那阵风一样,在落吻的时候转瞬即逝。

……可伊万你即便是光,也无法捕捉到那阵风。

那细细的连接了几百年岁月的线,被西/伯/利/亚的风刮断。再也无法相连。

「再见啦,伊万。」

在无数个以后的日子里,那个回音就成了自己最留恋的梦魇。

终成绝响。

—外篇Debris·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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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为我而歌,故人因我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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