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学院/出欧』最佳可能宇宙 01-03

across里面的,感谢完售

是我最满意的一篇出欧了,写完这篇就有这样的感觉

很少能有文写完时,让我觉得我写了这个故事没有遗憾

请大家尽情的~


01

水无月意味着梅雨季节的到来,地球十分之七的组成部分正以活跃的形态充盈着亚欧板块的东南角和太平洋板块的极西之地。从傍晚开始,电闪雷鸣,天地之间酝酿出极盛的雨幕,铺天盖地将世界淹没。树影连带着路灯的影子摇摇晃晃,水雾弥漫,狂风携卷光芒,风雨声隐入长夜。

仿佛是一个末日,可是若狂风暴雨之夜就是灾难降临之日,人一生会经历多少末日?而对八木俊典来说,这是他三十岁生日即将到来的深夜。

二十九岁的八木俊典在他生日前一天,六月九日,在城市水涝严重的地带,推着一辆脚踏车,逆风行进着。他的雨衣和外套粘作一块,袜子和鞋子难舍难分,雨水无处不在,沿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顺流而下。八木俊典抬起冰蓝的眼睛,睫毛上沾着雨水,边缘像发光的毛边玻璃,他一眨眼,光便在此衍射;再一眨眼,水滴滑落,一切就清晰了起来。

下一瞬间,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照亮这细细密密的雨幕,倏忽一道光,像是猫眼石流光溢彩,亮到看不清颜色。八木俊典有些呆住,他望见暗夜里有一双眼睛。

痛苦,绝望,彷徨,如同困兽,那是放弃一切的人才拥有的眼神。是死寂的湖面,是不会到来的黎明,是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里面没有半丝可以称得上是希望的气息。但这个眼神毫无攻击性,像是被观测的原子永不衰变,仍可以做一个猜测,眼神深处仍有善,仍有不知代价的牺牲。

——八木俊典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那一双眼睛。



02

八木俊典后退一步,咣当一声,他踩到什么,是碎了的啤酒瓶底,一闪而过的翡翠绿掠过视网膜,他终于想起了那一瞬间看到的眼睛的颜色。

对这一幕无法无动于衷的八木俊典将脚踏车停在电线杆下,他走到花坛边上,到那光芒闪现的地方探查究竟。一位脏兮兮的少年蹲在花坛边上,似乎是在躲雨,可是风雨无孔不入,他的T恤上都是泥水。少年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却不向路过的人类讨要吃食。

八木俊典弯下腰,对他伸出了手:“站不起来吗?”

少年稍稍抬了抬眼,不着痕迹地将八木俊典收入眼底,他没有去牵那只手。

“我可以……”他的声音低哑,音色却不错。

作为物理教师的八木俊典见多了这样的学生,他轻轻叹了口气。高且瘦的他,很容易就将少年捞在了怀里,只是他身材消瘦,想抱起少年还是有些困难。

没有去牵手的少年自然拒绝了:“我自己走……”少年挣脱开八木俊典的手臂,而为了证明话语的真实性,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因雨水塌下的发顶正好够到八木俊典的胸前。


少年往前走去,有些踉跄,总怀疑这么大的风会把他吹走,可他脚步很稳,一步步踩在纵横交错的水流里。倒是八木俊典摸了摸鼻子,他拉着他的脚踏车,亦步亦趋走在少年身后,生怕后者被一辆疾驰打滑的车给撞了,深夜总会有这样不要命的飙车族。

“你要去哪里呢?”八木俊典的声音响在几米的风雨外,多多少少失真了。

少年只是沉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他浑身被水浇得湿透,雨水沿着他深色的发滴落,与正在下的雨,又融为一处。

他们一同行进到了人行道前,红灯孤单地亮在角落,湿漉漉的人行道映着红灯的倒影,往暖黄的路灯下望去,可以看到雨下得小一些了。八木俊典本以为少年会径直往前走去,正要出言阻止,可少年停在了人行道前,他连忙追上少年的脚步。

“是吵架了吗?哎呀,如果是暂时离家出走……”八木俊典没有说什么要劝少年回家之类的话,他友善地笑道,“不想回家的话,就来我家吧?”


少年缓慢地转过头,他长着一张英俊而稚嫩的脸,他动了动眼珠,眼神是八木俊典最初看过的那种,让人满怀隐忧,声音依旧是哑的:“……如何才能让一个人从未出现过那样消失呢?”

八木俊典呼吸一滞:“你在说什么?”

“我想要‘彻底消失’,你有什么办法吗?”少年执意地重复着,但似乎并非想要从一个陌生人那儿寻求答案。

“我不知道,我得想想。”八木俊典不是特别懂,他摇了摇头。

少年嘴角扯出有些凄恻的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六月九日,是的……啊,过十二点了,是六月十日了,是20x1年的六月十日……是我的生日,”八木俊典抬手,擦了擦被水润湿的表盘,认真辨认了片刻,接着他抬起头,望着少年,“如果要消失的话,至少也陪我度过我的三十岁生日好吗?”

“是么,那还有时间。”少年迟疑地说。

“来吧,深夜游荡不知名姓的少年,我不知道有谁在等你回家,”八木俊典像是在表演歌剧,分外字正腔圆地请求道,“今晚,跟我一起回家吧。”

雨看似要停了,八木俊典的视线里,少年的嘴唇开合,轻轻地点了点头。



03

不大却温馨的小屋,两面放着摆满书的书架,就连沙发上和桌子上都是书,桌子底下堆着白色稿纸,写满字被揉成一团的扔进纸篓,只有一行字的被陶瓷兔子镇纸垫着,仍要继续它的篇章。少年刚洗过的头发还在不住滴水,不够合身的衬衫外裹着薄薄的毛毯,他坐在榻榻米上,望着窗帘缝隙后,那不断落下的水滴。

“那是屋檐的水,雨已经不下了,”八木俊典拨开凌乱的茶几,推过去一杯热腾腾的茶,浅笑道,“我叫八木俊典,你叫什么名字?”

日光灯下可以看清是绿色头发的少年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出久。”

“嗯?”坐在对面的八木俊典等待着其他一些什么,他眯起眼,吹了吹茶水表面浮着的泡沫。

“……绿谷出久。”少年不情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全名,尽管他看起来很像怕被长着金色头发的大人带去警察局遣送回家,他也许是觉得诚实的美德更为重要,或是说,他相信眼前的大人说过的话。

“那你和我的学弟有着一个姓呢?”八木俊典托着下巴,仰着头说,他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轻而易举地照亮不大的小屋。

绿谷出久原本称得上漆黑的心情不知为何变得灰暗了起来,他的手指绞缠着杯子的手柄:“他也姓绿谷?”

“是啊,”八木俊典低下头去,茉莉花茶的香气扑鼻,他呷了一口茶,微微烫口,是适宜喝下去的温度,“是的,好像说今年会订婚……准新娘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子,哎,明明说好一起当单身贵族的,怎么就……”

绿谷出久暗沉的眼眸里闪现了一丝丝光芒,像是黎明的光照临峡谷一般:“那个新娘,是不是叫……引子?”

“是叫引子小姐来着,结了婚就要改名叫绿谷引子了……”八木俊典捏着用来搅拌咖啡的勺子,拂去水面上的茶沫,“怎么,你也认识他们吗?毕竟都是一个姓呢。”

“……我只是、只是恰巧听说过而已。”绿谷出久低眼,他囫囵吞枣喝了一口热茶,烫到之余被呛得咳嗽。

成年人的温柔是看破不说破,八木俊典只是拍拍绿谷出久的背,眨眨眼说:“茶不是这么喝的,你要吃蛋糕么?”

“有蛋糕?”绿谷出久抬起头,他下意识抹了抹眼睛,眼角有咳嗽时的泪水,“对哦,今天是您的生日。”

“学生给我买的,下午就送过来了,”八木俊典有些羞赧,“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我生日的具体时间。”话里是甜蜜的抱怨,被惦记着生日总归是一项可以被列入提高幸福感列表的事项。


蛋糕是那种传统的摆满鲜花的蛋糕,上面用草莓果酱写着“happy birthday”,随着蛋糕还附赠了刀叉和盘子。绿谷出久找到了装蜡烛的盒子,倒出来认真地数了数,发现蜡烛根本不够。

把蛋糕盒子放好了的八木俊典看到了绿谷出久的举动,忍不住笑了:“是这样的,出久君……到我这个年龄,已经不会特意去算蜡烛有几根了。”

八木俊典拿过绿谷出久手中的蜡烛,他随意地插下几根,发现顶点可以连成平面上画出的四棱锥的形状。

“我妈妈,就会一根一根数好,她说,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绿谷出久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不过片刻,很快神色又暗淡下来。

“打起精神来,绿谷少年,祝我生日快乐吧!”八木俊典从抽屉拿出火柴,交到绿谷出久手上,他负责将蜡烛一根根点上。

八支蜡烛,缓缓燃烧着,烛光明明灭灭,照亮绿谷出久与八木俊典的脸。

“……生日快乐!”绿谷出久有些笨拙地咬出发音,“是要许愿再吹蜡烛是吗?”

“出久君,像我这个年龄的人也不擅长许愿,如果有什么非要满足的愿望,明天早上睁开眼时还想实现它的话,就为它奔跑起来吧,”八木俊典轻声说,他交叉着手,“我相信宇宙的因果律,相信彼日之果是今时之因。倒是你,我把我的愿望让给你吧……三十岁的愿望,一定是会实现的很灵验的愿望。”

烛火跳动,绿谷出久看到了八木俊典燃着火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是否也燃着一样的火焰,他只听到自己感谢的回答。


“……我、我希望我的妈妈幸福,”绿谷出久不小心就将愿望说出了口,他的笑容酸涩,“我希望她永远幸福快乐。”

“嗯,会的!一定会的!”八木俊典显然是有些惊愕,他很快点了点头,“来吹蜡烛吧,出久君。”

一个人一口气没能吹灭的蜡烛,两个人一起就能全数吹灭。黑暗中,两人都只是坐着。谁也不知道是谁先站起来,又是谁先碰到了谁的手。

“糟了,灯好像坏了,”摸索着开关的八木俊典发现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绿谷出久的手,“可能是保险丝烧了,又或许是电费忘记了交。”

绿谷出久发觉八木俊典的手有些颤抖,那只比自己要大的手明明充满了安心的力量,可主人却不是那只手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八木俊典几乎是僵直了身子。

“……那个,俊典桑!”绿谷出久一时间想不起来八木俊典的姓了,脱口而出的是八木俊典的名字,他的脸都要为此烧红了,“有备用电源吗?”

“不好意思,我有些怕黑……”八木俊典的脸估计也是红的。

“那我来吧,您坐好。”绿谷出久很快找到了火柴盒子,三两下,他划亮了火柴,将燃烧了一些的蜡烛重新点上。

八木俊典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他起身:“我这儿只有备用蜡烛。”

“在哪里?我去找吧。”绿谷出久拉住八木俊典的手,让他坐下,自己探索了起来。


十分钟后,白蜡烛照亮不大的房间,两人一同摘下蛋糕上残余的生日蜡烛。

“出久君意外地会照顾人!”八木俊典感叹道,“你喜欢吃奶油还是蛋糕胚?”

“奶油!”绿谷出久不假思索地说。

“啊,真羡慕啊,年轻就可以随便吃这种充满反式脂肪酸的东西!”八木俊典拿出袋子里的塑料刀叉,“我来切咯。”

“……俊典桑,”绿谷出久赧然道,“我这样称呼您可以吗?”言下之意是希望得知男人的姓,从侧面弥补自己的失误。

“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以前他们都叫八木君,或者是八木桑之类的。”八木俊典思忖道,切开了蛋糕,将看起来比较完整的部分放在托盘里,并把几朵花抹在蛋糕上面,递给绿谷出久。

“那还是叫八木桑比较好吧。”绿谷出久看了一眼蛋糕,“八木桑看起来也没有很大嘛,很年轻的样子。”

“那你倒是说说你几岁?”八木俊典已经吃起了这深夜的加餐,嘴角沾着白色奶油。

“我十五岁……七月十五日那天是我的生日。”绿谷出久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灰败了起来,他强撑起一个笑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八木俊典伸出手指,扬起笑:“那从今年的六月十日到七月十五日,是我们这一生,唯一一段,出久君的年龄乘以二就是我的年龄的日子……”

“嗯。”绿谷出久咽下甜甜的奶油。

“这样的巧合是很难得的哦,”八木俊典伸手摸了摸绿谷出久的头发,“我经历了两个出久君经历过的时光呢。”

绿谷出久感觉到男人掌心的热度,喃喃应了一声。

“所以你睡客厅可以吗?我把沙发整理出来,很快就好了,”八木俊典提议道,“我床上的书太多了,我怕你睡不惯。”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谢谢你,八木桑,”绿谷出久用叉子刮干净边缘的奶油,放入嘴中,“遇到你,让我觉得这一趟并不全是坏事。”

“绿谷少年,你要像个少年哦,对,笑得再灿烂些,”八木俊典很快整理好了简陋的床铺,给绿谷出久抱来了枕头和夏凉被,“这几天下雨,都有些冷,记得盖好被子,晚安哦。”

“晚安。”绿谷出久抱着被子,躺了下去,他一点都不想做梦。


半睡半醒时,八木俊典抱着一只兔子玩偶又走到了客厅。

“等等,出久君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了一个晚上……”什么时候想的啦,为什么怀里抱着兔子玩偶,绿谷出久不由得走神。

“如果真的要彻底消失的话,是不可能的哦。这场雨见过了你,我的水杯见过了你,我的奶油见过了你……人的存在,是无法被抹除的,能量往一边转化,守恒且不可逆,”八木俊典一口气说完了,打了个哈欠,又补上一句,“所以,你是永不消失的。”

借着要燃烧殆尽的烛火,绿谷出久望见八木俊典的笑容如暗夜的花朵,在这六月的雨季顺流而下。他们又互道了一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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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为我而歌,故人因我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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