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豆腐

原创古风耽美,地理历史no考据,不要认真

文/糊梳


郢州郡下仓北县。

春夜喜雨,屋檐下一盏红灯笼潇潇风雨飘摇。


黑暗静谧,连叫春的猫都沉寂了下来,唯独仓北县县衙后边小院,灯火通明,烛火的光未尝熄灭过。


“我要阿柳做的家乡豆腐!”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叫嚷道,他显然醉得狠了,白玉似的脸颊通红,束好的发歪歪斜斜,发簪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我要吃!”

“哎哟喂,我的少爷,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家乡豆腐做给你吃啊?你也知道自从韵妹回老家省亲,我们已经啃了一个月的干粮了!”家丁模样的人哭丧着脸说。

虽然说这位沈县令醉得狠了,但对于家乡豆腐的执念却是完全未有消磨,在场的几个人在半夜用了小葱拌豆腐,糖拌豆腐,醋拌豆腐来给

沈县令过口。总之凡是吃了一口,沈县令就呸呸呸地吐出来,还是开口那句——“我要吃阿柳做的家乡豆腐!”


在又试了豆瓣酱拌豆腐被沈县令嫌弃之后,在一旁的白面小师爷实在忍不住了,他踢了踢一边的黑面捕头。

“沈大人要家乡豆腐,还不快滚去买?”

“……”黑面捕快的黑眸沉着脸,只定定地望了小师爷一眼,看得小师爷一阵发毛。黑面捕快手伸到小师爷面前,只一个字:“钱。”

“三文钱,就街角最后一间酒楼,最便宜了!”小师爷从荷包里心疼地数出三文钱,小心地递给黑面捕头。

然而铜板并没有递到黑面捕快手中,后者淡然地提刀出门。

“不了,我有钱。照顾好沈大人吧。”

……敢情刚刚是捉弄他呢?小师爷顿时气闷,但是无从发泄,叹了口气,转过身洗了洗面巾,好给这位沈县令擦脸。

“可是穆大人啊……”家丁沈虎提醒道,“三文钱可是白天的价格,纪捕头这样大半夜让人家做,哪怕三两都不一定能做的!”

“管他呢!他说他有钱,三两不行,那就三十两!三百两!总归肯做的!”穆梓君冷笑道。

沈虎不说话了,端起水盆去换水,回头看穆梓君时无疑是地缩了缩脖子,不愧是郢州第一才子穆大人啊。

心狠!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给我钱我也能捣鼓出来那什么家乡豆腐的!


一刻钟不到,纪石提着食篮回来了。

“花了多少钱?”穆梓君拿着扇子敲了敲食篮。

“三两。”纪石道。

“怎么让老板娘给你做的?”穆梓君肉痛道,“这也太贵了!”

“刀。”纪石将刀往穆梓君面前一放。

穆梓君很快知道了纪石的办法:“……给三两太少了,晚点送点东西给他们慰问一下,就沈大人房间里的那盆花。”

“……从不开花。”纪石道。

“不要拆穿我。”穆梓君喝了一口茶道。


“少爷,阿柳做的家乡豆腐到啦!”还是沈虎比较靠谱,掀开食篮的盖子,躺在底下的是烧得正好的,色泽红润,喷香扑鼻的家乡豆腐。

躺在床上的沈县令鲤鱼打挺似的爬起来又躺了回去,还是沈虎扶着他起来。

“啊——张嘴。”沈虎眼含热泪,感觉可能看到了自己并没有看到过的幼时的少爷了呢。

“混……混账?!我又没喝醉,需要你来喂吗?”沈县令野蛮地夺过筷子,但是却夹不起一块豆腐,不是被夹碎了就是溜了出去。

“阿柳做的家乡豆腐……最好吃了!”沈县令大着舌头说,好不容易撩起一点碎片,吃到嘴里去。

吃着吃着,居然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及冠又五年的大男人,为了一点吃的哭成这样,也是蛮可怜的。


“说起来阿柳是谁?”穆梓君问纪石。

“我怎么知道?”纪石抱着刀手,面无表情道。

“你不是跟着沈大人一起从京城来的吗?”穆梓君纳闷道。

“不知道。”纪石摇摇头。

“阿石是少爷路上捡的。阿石记不起前尘往事,少爷看他可怜,就收进府里做了捕快。”沈虎解释道,眼睛却一直盯着边哭边吃的沈县令。

“记不起往事?别太难过,总会记起来的。”穆梓君看了看纪石,目光柔软半分,颇有感慨道,“那沈县令哪里人?不是我们郢州本地的吧?大概是思乡情切,家乡豆腐,顾名思义,只有故乡才有的吃食。”

“……少爷是临川郡的,而我是京城人被少爷买下做仆人。家乡豆腐是那儿的美食,而县上那家酒楼也是临川郡的人开的,所以才做得出最正宗的家乡豆腐吧。”沈虎看着沈县令狼吞虎咽吃下大半盘家乡豆腐,看得心疼极了,“这么多年,自开泰三十二年,再没有回去过。”

“哦。”穆梓君皱眉,若有所思。


沈县令哭得更厉害了,吃到哪一口时把筷子和盘子一起砸了,豆腐摔了一地,沾上泥灰,看得穆梓君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阿柳做的家乡豆腐!不是!”

沈县令又发疯了。

“阿柳,阿柳,我们不要留在长安了……回家,回家好不好?”沈县令躺回去,泪水横着流,被气呼呼地抹去,但是怎么擦都擦不完。他说的是醉话,话里语气却委屈极了。

又悲伤,又难过,却难过不到那天那一刻。


“阿柳阿柳,我要去郢州赴任了!你呢!”沈梦回一朝及第,满腔热血,意气风发,一双桃花眼飞啊飞,天真漂亮,也不知道在勾着谁。

“梦回昨日你回得早,不知道柳生如今可被许为当今驸马,不日便要坐拥娇艳美妻,来路前程都似云似锦呐!”同行名落孙山,酸溜溜讲,“明明你考得比他好,可偏偏公主看上了他!”

“怎么会?阿柳说他要请去临川赴任……”沈梦回当然不信,要找柳漳对质。


他们年少时,墙隔三尺,邻边桃花,互许终身。

少年人鲜衣怒马,同等抱负风流,月下花好,山盟海誓。


柳漳只送沈梦回一句话:“我梦里归乡。然,我白日不再做梦。”

那年春闱,长安花开一日,人声鼎沸,沈梦回无暇驻足观赏。他不哭不闹,点点头,收敛情绪。让柳漳为他做一人的饯行宴。


柳漳厨艺不好,家乡豆腐烧得尤其难吃,一半焦黑一半沾满酱油,又咸又苦,哪有这道菜千分之一的原味。

但沈梦回吃得极为开心,一边吃一边灌下十年份的花雕,趁着柳漳不注意,面前的这道菜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吃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挤出一滴泪来,落到酒里。

一饮而尽。


沈梦回喝完便唱歌,全是跑到雁门关去的家乡小调。

“临川好,临川好,橘黄歌一杯,贡酒饮一曲,梦里红枣桂花糕。还有阿柳……阿柳的……嫩豆腐。”


最后沈梦回醉倒在柳漳怀里,笑着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再无其他。


沈梦回本是一人去郢州赴任,却在京城买了沈虎,路上捡了纪石,谁都看不上的清高却格外爱财的穆梓君也自愿来他府上做幕僚。

甚好,甚好。

沈梦回哭完,又笑了起来,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但他很快睡着了,这回真的闹不起来了。


但这三人不放心,决定守着到天亮,于是便磕瓜子吃糕点喝酒到天亮。


“不过今天可是当今驸马大婚的日子,要是可以娶公主多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用愁。”穆梓君低下声音讲,“好像这位柳漳大人也是跟沈大人同一届的,说不定认识呢。”

“你想娶公主?”纪石对柳漳和沈梦回的牵扯不感兴趣,只抓住前面那句问道。

“你猜?”穆梓君把最后的一块桂花糕吃下,话里几无诚意。

见纪石不再说话,穆梓君伸了个懒腰,浅红眉稍一飞,好似在洋洋得意。



后记:

中午打饭小哥跟我说,这家乡豆腐很好吃的!要不要!

然后我就点了⊙_⊙非常难吃,让我怀疑人生的意义。查了下,家乡豆腐好像是江西这片的家常菜,就有了这篇文,这个脑洞。


标签: 原创 耽美 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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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为我而歌,故人因我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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