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里西安诺意识到自己迷路的事实，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远到他抬头只能看到傍晚的阳光从这头的叶尖照到那头的枝桠去。他并不害怕，他热爱森林，并深信森林不会伤害他。因为在费里西安诺眼里，森林都是友好热情的存在？比周边那些吵吵闹闹的国家们好多了。除了和自己一样幼小的神圣罗马。

然而费里西安诺还是很担心，他约好和神圣罗马去遥远的地方去探险。遥远是多远？他不大明白，那似乎是不可企及的存在，就像他不能像鸟一样飞到天空，不能像鱼一样潜在深海一样，他拥有漫长的不可计的生命，却无法突破人类也做不到的极限。太过漫长的时间将他的成长拉得无比缓慢，也许只是外表，他还是小孩的模样，在某些方面已经敏感成熟得像个大人。但是长大这个词还是离费里西安诺有些遥远。费里西安诺对遥远之类的词很是热衷，他很期待能和神圣罗马去一次遥远的旅行，就算不能飞到天空去，也要爬到阿尔卑斯山顶。他的监护人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们经常吓唬他们的国家殿下。

“山的高处有城堡，城堡里住着恶魔。他会把你吃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他们敷衍道，“乖，威尼斯诺，把pasta吃掉，然后我们玩一会玩具，就去睡觉。”

这和神圣罗马说的不一样。费里西安诺想抗议，却什么都没说。他点点头，心中更加愿意相信神圣罗马的话。大人们都是不诚实的，费里西安诺深刻地知道，他喜欢跟拥有纯真心灵的孩子们相处。

“山的高处有城堡，那是一个仙境。”神圣罗马在一次聊天中说，他说这句话时仿佛在讲一个天大的秘密，弄得费里西安诺也紧张起来。

“然后呢？”费里西安诺紧张兮兮地问道。

“然后？只有我知道进入的路，一般人会迷路，我却拥有仙境主人的许可，可以自由出入。”神圣罗马板着小小的面孔，说道。

“那我也能去吗？”费里西安诺连忙问道。

“……等我们再长大些，不对，是你再长大些。”神圣罗马说，“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长大了，那是最快捷的办法。”

“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啊。”费里西安诺摇头。

“……那好吧。”神圣罗马被拒绝了许多次，这回也不例外，他看起来还是一样地沮丧。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呢，和普鲁士哥哥一样，据说普鲁士哥哥也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费里西安诺托着腮，他坐在草地上，用树枝划出浅浅的痕迹，“是不是我拥有了更多的土地，就会长大？”

“……那可不一定。”神圣罗马笑着说，眼神落寞极了。

“哦。”费里西安诺回答。

“我们终有一天会长大的。”神圣罗马安慰给费里西安诺听。

“好，等我们都变成大人，你带我去山顶的那个仙境去。”费里西安诺露出微笑，那个微笑甜美可人，要比最美丽的花朵还要美丽。

神圣罗马红了脸，他轻声咳了咳，说：“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你就去遥远的地方找我，去落满雪的山上，去冬天的仙境里找我。”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费里西安诺充满好奇，“遥远，遥远的地方，会比去北方还要遥远吗？”

“我不管去哪里，你都找得到我的。”神圣罗马将他的黑色帽子摘下来，递给费里西安诺，“我的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睛是不是很好认？拥有金色头发的人没有我这样的蓝眼睛，拥有蓝眼睛的人也没有和我一模一样的金色头发。”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也是独一无二，你也是的。”费里西安诺点点头，“所以我一定会认得到你。”

“……对我来说，”神圣罗马小心地牵住费里西安诺的手，“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只有你哦。”

费里西安诺眨眨眼，他不是很明白。

神圣罗马没有再解释，之后的漫长的岁月里也没有解释过一句话。因为在之后的某一个日子里，费里西安诺突然发现，神圣罗马消失了。是真真正正的消失，留下的是一个公元八百年开始的喜欢和告白，还有一个约定。

“战争结束后，我将归来。”

若我不再归来，请记得去遥远的地方寻找我。人世或者仙境，你总能够寻找到我的。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很久之前，费里西安诺喜欢遥远这个词，喜欢遥远的仙境。费里西安诺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长大，会和神圣罗马去往那个仙境。山的高处有城堡，城堡里住着的不是恶魔，也不是奇怪的妖精。那是一个无人光临的仙境，仙境里住着神圣罗马。

他终将找到他。

END

By糊糊

2014/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