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恶友组]Seasons out of Time

三月份给深井塔利亚本的稿子,本子窗了,我把原稿放出来。

By糊梳


Seasons out of Time[1]我们都老了


“今天我们齐聚这儿,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朋友……的葬礼。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所爱的人们都在这儿——让我们为他做最后的道别。”

许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是在一个高中同学的葬礼上,死去的人是他们曾经的朋友。这距离他们上次相遇,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弗朗吉,你也来了啊!”银发老男人先开了口,他眯着暗红色依旧美丽的眼睛,花了十秒钟辨认了眼前的人。

“嘿,我的小基尔。”那个从背后看显得年轻又有魅力的金发男人回应了他的朋友,他伸出的拍基尔伯特肩膀的手不再光滑而是布满了皱褶,“我们的东尼儿也来了。”

“早安,我的朋友们!——弗朗!基尔!”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样的声音曾经能够让人想起太阳,如今也是。只是现在此刻的太阳是通红的,浑圆的,垂在西边地平线之上。

“已经是午后啦笨蛋!”旁边有人没好气地提醒道,年纪大的人脾气总是不那么好。

“这样吗?”安东尼奥也没有生气,只是他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够回答。

“这回离开的是谁?是托里斯那个蠢货吗?”又有人嚷嚷着。

“你记错了亲爱的,托里斯在这儿呢!”一个声音回应着。

“你看,我们都老了。”金发男人,中学时代最受欢迎的弗朗西斯忽然说话,他望着葬礼后散场的人群,天蓝得如同什么都还没发生一般。

“去喝酒吗弗朗?”基尔伯特走上来,他身后跟着安东尼奥。

“好啊,去喝酒吧!”弗朗西斯露出微笑,那么迷人的微笑,好像他还年轻似的。

“去我们之前去过的哪家酒吧吗?”安东尼奥追上来问道。人群都已经散去,唯剩他们三人。

“之前?哪个之前?”弗朗西斯先问。

“就是中学时代,大学时候也回来过的酒吧,名字叫什么来着?”基尔伯特有了点印象。

“‘Seasons out of Time’——过往云烟。”最后还是安东尼奥说出了酒吧的名字。

“那就走吧——再见啦,我的朋友。”弗朗西斯转过身,望着空空荡荡的草坪和暮色中模糊了轮廓的黑纱,抛出法国男人的飞吻。

基尔伯特点了惯有的啤酒,安东尼奥也坐下来和基尔伯特分享啤酒,弗朗西斯则要了红酒。

酒吧已经换了好几任主人,装潢也改了又改,中间有好多年挪为它用,之后又被新的主人盘下来,重新开业。许多年都如此过去了,这间酒吧改名也改了许多次,而现在的名字已经不是当年的“Seasons out of Time”,而是“The Ludlows”。

“你还记得那时候在这儿唱过歌的亚瑟吗?”基尔伯特仰头灌下一杯啤酒。

“当然记得。”安东尼奥和弗朗西斯异口同声道。

“他这回来了吗?”弗朗西斯又问道,“我们有五十多年没见过了。”

“我倒是在伦敦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好像是上个世纪快结束的时候了。”安东尼奥说,他花了几分钟才理出思绪,“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在快要下雨的天空下等着地铁,他没带伞。他过得不好,但是依旧一丝不苟地循着严格的规律活下去……我怎么知道他过得不好呢?哦我想起来了……他对我们的相逢没有半点喜悦的意味,他不耐烦地看着我身后的建筑……你知道的,到了一定的时候人遇到过去总会感慨一番。可是他冷淡地跟我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唉。”弗朗西斯啜饮着那杯红酒,最后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感慨亚瑟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没有来,说不定他也已经……”安东尼奥沉默了半晌才做出推断,他说出口才发现这是多么没有礼貌的话语,于是他缄默住了口。

“我能够想到,如果他死去的话,也是默默地死去。他宁可孤独地死去也不肯给世人留下任何谈资……”然而弗朗西斯倒是没有半点避讳地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永远是那么骄傲,来去自如,就像一阵风。”

基尔伯特沉默了,这让他想起了他们的高中时代。他的大手搭在额前,他看着那个在那里演奏着摇滚乐的歌手。基尔伯特发誓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亚瑟,他那么骄傲,没错,正如弗朗西斯所说,他就像一阵风,像风一样地活着。亚瑟有着绿色的眼眸和金色粗到吓人的眉毛,成绩很好,大多时候很淡漠,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眼睛永远直视前方,或者在他自己的世界中发着呆。他们大多数时候没什么交集,即使是同桌,当然不排除基尔伯特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事。

只是有一次,偶尔有一次,在诗歌鉴赏的课程上,基尔伯特快要睡去时,他发现他旁边的少年在很认真地记录着什么。亚瑟端正地坐着,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基尔伯特眯起眼,他那个角度可以看到纸上的签字笔写下的字在发着亮光,还没干的墨迹让亚瑟停顿了下。日光跳跃到亚瑟微乱的金色发梢上,他年轻,美丽,连带着发丝,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火焰上的火焰,海洋下的海洋。”基尔伯特轻声说道。

“啊?”亚瑟先是纳罕这个向来不着调也不好好学习的同桌在对他说话,等看到纸上,他什么都明白了。亚瑟在默写一首诗,和老师讲的明显不是同一首,但是他却忽然忘记了那首诗的下一句了。

“王座接着王座,那些地方浅浅地睡了。他们的剑低垂于铁一样的膝上……”[2]基尔伯特继续念着,嘴唇翕动,美丽的红色眼睛露出迷惘。他只是单纯地背着这首诗,还没理解这首诗的意蕴。

“她沉思着她那高傲、孤独的神秘。”亚瑟念出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我不懂。”基尔伯特突然说,他望向比他聪明许多的同桌,也不是在询问,只是表明了他想说的。

“我也不懂,我还没有经历爱情。”要是在平时,亚瑟肯定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的话,但这是在诗歌鉴赏课上,他允许自己显现出学术研究的态度来。

“哦。那弗朗吉一定懂了!”基尔伯特提高了音量,被亚瑟的咳嗽声给掩盖了过去。

“什么?”亚瑟有点头痛他一惊一乍的同桌。

“他不是爱隔壁班的那个姑娘爱得死去活来的吗?”基尔伯特这回音量小了许多。

“也许吧。”亚瑟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但是我能够理解这一首诗。”八卦了金发好友的风流韵事后,基尔伯特正经了片刻。他拿着自己的笔,在亚瑟的纸上写下潦草的字,因为是侧着写,他的字开始很大,后来没地方写只好写小一点,最后黏在纸张的边缘。

“当——你年老时。”亚瑟很费劲才能看出基尔伯特到底写了什么。

“当你年老,花白,睡意正浓,在火炉边打盹,取下这本书。”基尔伯特继续写着。

“……带点哀伤,喃喃低语,爱怎样,逃逸,逡巡于头顶的高山上,且将他的脸隐匿于群星之间。[3]”亚瑟就那么看着基尔伯特将那首诗写在他的纸上,心里默读也变成了轻声朗读,亚瑟的声音压低了之后很是好听。所幸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当我们老去时,我们将拥有一生的荣耀,即使我们脸庞老去,但是我们的心是永远年轻的。”基尔伯特说,他的眸中带着夺目的神采,仅仅是因为年轻罢了。

“你是这么理解的吗?”亚瑟问道,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首诗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基尔伯特反问道,他笃定地说,一字一顿,“就是这样的。”

“……当我们真的老去就应该知道这首诗的意思了。”亚瑟没有对基尔伯特的话做出评价,显然他心里有另外的想法。

只是基尔伯特那时候没有问,之后的离散的匆匆而过的时光中再也无法知晓亚瑟的答案了。

“基尔,你在想什么呢?”安东尼奥先是发现了基尔伯特的眼睛一眨不眨。基尔伯特对着那个年轻歌手的方向,他在出神。

“当你年老时。”基尔伯特像幽灵一般轻轻开口,声音虚无缥缈。

“什么?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年老时——我们现在就是老去的时候了。”安东尼奥爽朗地笑道,他是三人之中不是那么在意年龄的人。

“再来两瓶啤酒和一瓶红酒。”弗朗西斯拍了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的基尔伯特,替他叫了酒,“喝酒吧,当酒精在胃里烧起来,我们就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是这样的,没错。”基尔伯特喝下一口啤酒,酒液从口腔再到食道最后流入胃中,让他浑身舒爽,“可是,你就没有……你有什么后悔的吗?”

“再早些年,我一定会回答没有。但是现在,那些想要重来的事情却多到不可统计,”弗朗西斯深蓝色的眼睛有着不能忽视的痛苦,“最后悔的,那就是在二十一岁那年的那场争吵,我离弃了我的爱情。我把我最爱的姑娘给弄丢了。”

安东尼奥和基尔伯特同时沉默了。弗朗西斯也应景地没有说更多,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弗朗西斯还记得他爱的姑娘在永远的十九岁,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就像一朵将要绽放的白花。她时常托着腮遥想未来,时而哼着家乡的曲调想起过去,神情带着年轻才有的迷茫。而她大多数时候是努力又有目标的人,她不是那么漂亮,却比谁都要美丽。

“想变成一个摄影家。”她是这么说的,她举着单反,对弗朗西斯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白鸟从他们的世界成群飞起,降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而光就从群鸟消失的地方落下,洒在他们年轻的生命里。

然而分歧就在那个时候开始的,弗朗西斯向往的是繁华的生活,而那个女孩则更爱苍凉贫瘠的接近生命本真的地方,弗朗西斯想要留在巴黎,而女孩则要去乡下,甚至更远的地方。他们相遇在巴黎的雨天,他们也离弃在巴黎的雨天。

在那之后弗朗西斯快活了一段时日,但是这样的纸醉金迷的生活在得到女孩死于南美的泥石流后全数化为镜中的影像。弗朗西斯在那之后有了无数红颜知己,可是短发的亚麻色的女孩,只有那么一个。弗朗西斯唯一庆幸的是,她永远不会老去,永远在时光里,一直在他的记忆里憧憬着梦想,要去远方。

弗朗西斯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女孩在一个雨天来到他身边,她像一株白花,兀自坚韧秀丽着。泥点爬上她的裙角,她毫不在意。然而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单反,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

可是那样的相遇,在弗朗西斯一生都快结束这之时,也只有那么一次。

良久,安东尼奥打破了沉默:“我倒是没什么后悔的,我完成了我当年的梦想。你们还记得我的梦想吗?”

“记得。”基尔伯特的手环过安东尼奥的肩膀,他整个人压在安东尼奥的肩膀上。

“一群绵羊,一条皮鞭,一个西班牙牧羊人的梦想。”弗朗西斯呷了一口红酒,他的眼里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但是灯光太暗,其他两个人都没看清。

“我三十五岁那年,攒够了钱,在卡斯蒂利亚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有一个山坡,我买了一群羊羔,在那儿放起了羊。”安东尼奥简略了他的经历,他活得很好,比很多拥有光鲜亮丽复杂的梦想的人比起来,他过得随心又快乐。

“葡萄酒很好喝。”弗朗西斯点评道,他只去过一次,和基尔伯特一起,“那个镇上的葡萄酒真好喝。”

“后来我也租了一个酒窖,每年都酿酒,可是你们再也没有来过了。”安东尼奥有点惆怅,“每年我只有守着那些酒,我以为你们会来的。有一年,我把之前收藏的酒都分给了镇子里的人……我再也没有酿过酒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基尔伯特有些赧然,他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起他的好友,只是都找各种理由回避长途跋涉。而时间没有辜负他们,他们如今也真的很难去风雨兼程,到一个偏远的地方了。

“如果你们还来的话,我去买酒给你们喝。”安东尼奥笑着说,和过去一般不爱计较。

“那就今年吧——就今年吧。”弗朗西斯连忙说,“我让我的孩子给我们买好机票。”

“那里只有公路,火车在隔壁的镇子上。”安东尼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路途很颠簸。”

“可是安东啊,我们再不去的话,下回去的话也许就是你的葬礼了。”基尔伯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丝毫想不到安东尼奥是他们三个人里最显年轻的。

“哎。”安东尼奥算是默认了这一安排。

“说起葬礼,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上帝?”弗朗西斯问道。

“至少不是今年,我还要安东那儿喝葡萄酒。”基尔伯特对这件事很是上心。

“我人生的第一场葬礼我五岁时的祖母逝去。”安东尼奥轻声说,“我完全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我参加的第一场葬礼是十一岁时死去的那只萨摩犬,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伤心。可是在那之后我经历了无数场葬礼——另外,我想说我参加的第一场婚礼是来自邻居家那个老女人的,虽然她只比我大上五岁。”基尔伯特回忆起过去。

“婚礼是应该欢乐的事。”弗朗西斯冷不丁说上一句,神色肃穆,“可我爱的女孩,她的人生只有一场葬礼,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她被埋在南美的地底下。”

“不要悲伤,只要这样,跳舞……转起圈……”安东尼奥喝多了,他踉踉跄跄地走着,老去的身体摇摆着,关节僵硬,像是木偶人。

“安东你喝醉了……”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一起拉住要飞出去的安东尼奥,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来,为我们将逝的今生——为我们虚妄的来世干杯!”弗朗西斯道,他举起酒杯,动作没有半丝犹疑。

“为我们参加的无数个葬礼和婚礼干杯!”基尔伯特也举起啤酒杯。

“干杯!”安东尼奥趴在吧台上,醉眼迷蒙,酒杯也是摇摇晃晃的,是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去碰他的酒杯。

“Seasons out of Time——我们都老了,而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弗朗西斯道,他放下了酒杯,再也没有举起的力气。

“当你年老——祇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心灵,爱你变化的容颜蕴藏的忧伤;并且俯身红光闪闪的栏栅边,带点哀伤,喃喃低语。[4]”基尔伯特笑着,他隐隐约约理解了这首诗,但不能为外人道。那个和他共同分享这首诗的人,早已不知在何方。

可又有什么值得此刻的他们悲伤的呢?了悟的一句话,或逝去的故人,湮灭在茫茫时光的爱情,绽放的未开的终也凋落的梦想。

半个世纪后,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而他们却能在半个世纪前的旧地,喝着同样的酒。

歌手低哑的声音唱出欢乐的歌词:

We had joy we had fun,wehad seasons in the sun.
But the hills that we climbed,

were just seasons out oftime.

…We had joy we had fun,wehad seasons in the sun,.

But the wine and the songlike the seasons have all gone.[5]

End


[1]来自Westlife<seasons in the sun>

[2]这句和之后的“她沉思着她那高傲、孤独的神秘”来自叶芝《风中芦苇》(裘小龙译)

[3]来自叶芝《当你年老》(陈黎译)

[4]来自叶芝《当你年老》(陈黎译)

[5]来自Westlife<seasons in the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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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为我而歌,故人因我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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