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瑞金』彼得金与他的永无乡(下-完)

CP:瑞金

Author:糊冷冷

Rating:G

Summary:我爱的少年们爬上鲸鱼的背,去亲吻月亮的光芒

Warning:大概没有,是一个童话故事

哇,写到掉眼泪,他们真是太好了,就这个故事,想要大家的评论,可以吗(小声)

『凹凸世界/瑞金』彼得金与他的永无乡(上)

『凹凸世界/瑞金』彼得金与他的永无乡(中)


永恒的岛屿出现在海平面之上,那像是灯塔,又像是一缕晨光,一缕暮光,一抹飘忽不定的游魂,一首遗失了乐谱的曲子。不知何时,海面就是海面的样子了,海面不再是金色的,而是黑夜的颜色,少年们得以更加清晰地看到破碎的月亮和粉碎的星星。周遭万籁俱寂,空气中只有鲸鱼在暗色的海面游动的声音,哗啦一声,又哗啦一声,静谧得像睡在一个摇篮里,渐渐的、渐渐的催人入睡。

“可不能睡着啊,”金握了握格瑞的手,黑夜里他们看不清的彼此的脸,“就快到了。”

格瑞往海平面望去,永恒的岛屿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好像是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他不再远眺,收回视线,望向身边的少年,他忽然问道:“十年前,是十年前吧,你上一次去往这里的时候?”

“是、是的,”金心猛然一跳,他看不到格瑞的表情,有些心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格瑞,永恒的岛屿,永无乡,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哦,你会喜欢的。”

“嗯。”格瑞点了点头,但某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星星与月亮,海与鲸,还有身边的金,一切的一切,像是过去和未来在此汇合,像是无数个时空在此交叉。他好像、一定曾经来过这儿。


他们终于到了永恒的岛屿,但鲸鱼没有真的上岸,它只能徘徊在岛屿的周围,再靠近就会搁浅,格瑞和金原本打算跳下去,再游过去。正当金要抱着鲸鱼与它好好告别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喷潮冲到了天上。格瑞赶紧拉住了金的手,被金带着飞到了天上,他们好像坐了什么云霄飞车,在空中翻滚着,最后摔在了永恒岛屿的海滩上。

但奇迹的是,金并没有觉得痛,最多是有点硌人,原因是肚子下有一枚贝壳,而格瑞运气并没有那么好,他压到了一只路过的螃蟹,那只螃蟹挥舞着钳子夹了一下格瑞的手。他们相互搀扶着坐了起来,发觉自己正要下陷,是沙滩上柔软细碎沙子给他们的错觉,这片沙滩洁白得像是月光本身。

“再见啦,大鲸鱼!”金站了起来,又跳得高高的,他和渐渐沉没的消失的鲸鱼道别,双手挥舞着。

格瑞则出了神,他望着鲸鱼消失的方向,迟迟没有回头。

“怎么了,格瑞,被岛上的美景吓呆了吧,”金举起一根手指在格瑞面前摇了摇,他得意地说,“我说过哦,一切都是存在的。”

永恒岛屿的确是美丽的,她美得神圣、温柔和不可思议,小岛看上去像一片山丘,又有峡谷和低地,有溪涧也有湖泊,花叶格外繁盛,飞禽走兽相安无事。如果从高处往下看,永恒岛屿,就像是一朵正要绽放的眼瞳里的花。

金和格瑞沿着洁白松软的沙滩一直往前走去,他们在树林中穿梭,草丛里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照亮他们本就明亮的前路。而绕过了层层叠叠的树林,他们终于看清了永恒岛屿真正的模样。

永恒岛屿的中心,有看不清来处的瀑布从嶙峋的堆叠得高高的水晶石顶端流泻而下——瀑布好像是从天上来的,是天空破了个口子,将银河落入凡间。瀑布弥漫着袅袅的白色雾气,最底下是一汪泉水,月光下清澈得能看到倏忽而过的小鱼,周遭长满了发光的灯芯草,零星的月光草和樱花草夹杂其中,各式各样的娇艳花朵相拥绽放,看起来凌乱而毫无规则,但又遵循着美的法则。

有许多蝴蝶穿梭在花丛里跳舞,只有一只蓝闪蝶一头扎入了雾霭里,差点飞入了泉水中,是金伸出手,将迷路了的蓝色蝴蝶拢在手里,又张开手掌,让蝴蝶重新振翅而飞。一路扭扭捏捏撒下的蓝色麟粉,在金的手中,在月光下留下了旖旎的痕迹。

格瑞有些目不暇接,但某个越来越近的他回想不起的譬喻就要近在眼前了,他轻而慢的呼吸,等待命运将揭晓什么答案。格瑞没空再去欣赏永恒岛屿的风景,只是看着金与蝴蝶玩耍,又看金低头摘花,到水里抓小鱼。

“这个很好看,送给你。”金踏入泉水中,他拾起一片闪烁着彩虹光芒的鳞片,又觉得形状不满意,终于找到最圆润的一片,开心地递给格瑞。这有点像他们几年前去春游,金挑出松林里,丰厚的落叶之上,最完满的松果递给格瑞一样。

“谢谢。”格瑞顿了顿,将它放在装有纸船的口袋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能拿到金所挑选的最棒的礼物。

“你,你有想起什么吗?”金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希望我想起什么吗?”格瑞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然而打断他们的不是其他,而是来自其他人的欢笑声。欢笑声出现在不远的地方,在永恒岛屿上,并不是只有他们。

金好像逃避什么似的,拉着格瑞往欢笑声的源头跑去,那是永恒岛屿另一片适宜玩耍的地方。琳琅满目的好看石头堆成迷宫,乔木和灌木掩映出捉迷藏绝好的去处,还有远离海岸的雪白沙子,不会被海潮冲垮,已经有人堆出了恢弘壮阔的城堡。

除了格瑞和金,这里还有其他孩子,比如紫色头发戴眼镜的说话小小声的男孩,拿着玩具剑挥舞喊着骑士道义的男孩,比如板着脸扮冷酷的男孩——他身边围着着其他几个看起来也很奇怪的小孩,笑声格外响亮的有着柠檬发色的男孩;还有女孩们,裙摆缀着星星和月亮的女孩,和薄荷绿味道的女孩……他们是从宇宙各处的大人的睡梦里溜出来的。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到永恒岛屿上,最夸张的是柠檬发色的男孩说他打开了妈妈的衣柜,和邻居小孩捉迷藏时掉到了里面,掉了一天一夜才到这里;但那位用玩具剑的男孩就不一样了,他说他是踩着自己的骑士之剑,从海那边飞来的。他们之前都不认识彼此,今夜之后,他们就此相识,但他们天亮后就四散天涯,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金和他的新朋友玩得开心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格瑞就不见了。但他知道格瑞没有走远,他一定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吧,金乐观地想着。


格瑞确实没有走远,他独自游走在人群的边缘,倒也并不是因为孤独和寂寞,他是想要寻找些什么,也许是一朵花的名字,也许是一首歌的曲调,也许是某段被他丢失了的记忆。

可是格瑞什么也记不起来,那片地方白茫茫的,像是被什么抚平了似的,到底,到底是什么呢?格瑞一直往前走去,某一刻,他忽然踩到了什么,不再往前,他弯下腰,皱起了眉。

那是一朵小小的、弱弱的白色雏菊花,在花团锦簇里之中不起眼地长着,能被风给吹走,又能被轻易折断,是再普通不过的花了,格瑞想……可是,可是又是不普通的,可为什么又是不普通的呢?


对了,一定是有人喜欢这种花,还会采来做成花环,戴在他的发上,金也会有一顶。他们就这样坐在山坡上,唱着歌。

“格瑞,唱歌要感情饱满充沛,你看金,唱得多好啊。”那个人说。

可是格瑞才不想跟金比这个,他总觉得女孩子才应该唱歌好听,金就像女孩子,唱得好听是应该的。

“……金唱就好了,我就不用了。”格瑞这么说。

“怎么能这样呢?格瑞也一起来唱嘛。”那个人不依不挠的,声音又轻又温柔。

“好吧好吧。”格瑞是拗不过那个人的,明明他才是五岁的孩子,一般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人是金,另一个就那个人了。

在翠绿的山坡上,雏菊花在风中摇曳,格瑞唱起了歌,合上身旁的金的调子,唱得不比金差。

“格瑞和金,都像纯洁的天使啊。”那个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就只唱一次哦,”格瑞有一些些别扭,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喊出那个叫了无数遍的名字,“妈妈。”


“格瑞?格瑞?你去哪里?”

叫做紫堂幻的少年不明白他的新朋友,那个叫金的男孩为什么忽然站了起来,飞快地往外边跑去,他坐在原处,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在永恒岛屿之上,应该不会出事吧。

某一刻的心痛侵袭了金,那是来自格瑞的,金在欢声笑语中感受到了格瑞的绝望。那是在人群之外的,得知了故事真相的格瑞的绝望,这份绝望无可遁形,也无从躲避,终于在十年后的今夜姗姗来迟。


格瑞一直往前跑去,金在后面追着。就在前一刻,尘封在某个深处的记忆,如一截烟灰坍塌,纷纷迭迭,无数雪白翅膀遮住格瑞的眼睛,又悉数散开,格瑞睁开眼,他看到自己在一片荒原之上。

还给你了。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说,十五岁的格瑞站在一片雪白的荒原之上,风吹起他的头发,也吹起铁轨上细细碎碎的枯叶。

还给你了,五岁的男孩在铁轨的对面,他的声音轻而哀伤,在十五岁的少年想要望清他的脸,想要跑过来,想要触摸他时,被轰鸣而来的火车带走。

对十五岁的格瑞来说,五岁的格瑞,是时光列车轰然而去的某个不可追的点。


“格瑞,阿姨要告诉你一件事,阿姨不得不告诉你这件事。”

“你的爸爸和妈妈,在半小时之前,在回家的路上……”

“别怕,格瑞,他们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了。”

“我们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金是你的弟弟,秋是你的姐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和金一起玩吗?”

“金,你去陪一下格瑞,我们得去处理其他事。”

五岁的格瑞,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房间里,无论金怎么敲门怎么叫喊也不去开门,他动不了,他的世界坍塌了,他失去了一切,妈妈的微笑,妈妈最喜欢的雏菊花,妈妈唱着的歌,爸爸放在肩膀上的手,爸爸做的模型,爸爸把他和金放在肩膀上参加一个狂欢节。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太早熟了,他知道死亡是什么,并永远永远承受它所带来的痛苦。


五岁的金从阳台爬进来,他差点摔了下去,手上是细小的伤痕,他爬到格瑞的身边,把自己的积木,自己的拼图,自己的飞机模型推给格瑞。

“格瑞,痛苦的事情都忘记吧,很难过的话,也可以哭哦。”金小声地说,实际上他哭得比格瑞更厉害,格瑞没有哭,他反倒是被自己的泪水淹没了。金还不知道生死是什么,他就本能地感知到了格瑞的痛苦。

金与格瑞,他们虽然不曾来自一个子宫,但在同样的一片星海里遨游,他们未曾在同一个妈妈怀里沉睡,却分享同一张柔软床褥,分享同一块积木,分享同一杯牛奶,在同样的雨夜,为同一朵绽放的玫瑰而心醉,又为同一只死掉的夜莺而心碎。他们由不同的星尘组成,但物质守恒,也许几亿年前拥有格瑞微笑的星星和几亿年前拥有金眼泪的星星是相邻的互为公转轨道的双子星;他们本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各自孤独地成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但命运让他们相连,以最为奇迹的方式。而他们的灵魂中有什么一定是共通的,能够知晓彼此的所有喜怒哀乐,并永远没有意外。

“不会,不会的,”早熟的格瑞第一次知道生死,他和金不一样,他知道生死的含义,是来自于至爱的双亲的,他没有哭,他已经碎成千片万片,再也不可能复原,“我……”

“那就去探险吧,如果去够远的地方,就能忘记,大人们是这么说的。”金小心地拉着格瑞的手,格瑞是被拉着走的,他没办法拒绝任何事了,一个呼吸,一根芦苇都能击倒他,但金不是,金不是能摧毁格瑞的一口空气,不是一根芦苇,是能粘合一切的胶水,他把格瑞重新拼了起来,以五岁小孩能做到的全部。

“格瑞,求求你,你哭出来吧……姐姐说,眼泪流出来,就会好起来的。”金回过头说,他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还在努力尝试着微笑,他知道格瑞没办法哭也没办法笑,他就做那个又哭又笑的人,这样他们就又是完整的了。

“对不起,金。”格瑞努力地喊出挚友的名字,他已经不知道心痛的感觉是什么了,只是心脏一直紧缩着,痛成了刻在心房和骨髓的记忆,心变得湿漉漉的,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再也不会放晴了。


格瑞终于全部记起来了,十年前被遗忘的记忆纷繁而来,他并非没有来过永恒的岛屿,十年前的他,也是乘着一艘船,金折的纸船歪歪斜斜的——你不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折出怎么出色的船,他们差点溺死在金色的大海里,但是他们爬上了鲸鱼的背,来到了这座岛屿。那儿长满了发光的灯芯草,雏菊花也是小小的弱弱的,地面上有美人鱼褪下的彩色的鳞片,是无忧的美丽岛屿。

十年前的那一夜,格瑞失去亲爱的爸爸妈妈的那一夜,是金和格瑞去往永恒岛屿,将格瑞无法承受的痛苦封存的那一夜。

五岁的金拉着五岁的格瑞的手,他小声地说:“格瑞,我们就稍微、稍微忘记一些痛苦,但并不是就此失去了噢,书上说,永恒的岛屿会帮我们记住一些东西,快乐的可以,痛苦也可以。”

“可、可以吗?”五岁的格瑞在一片黑暗里,牵住了金对他伸出的手,那是唯一的一处光亮,“我能被允许暂时忘记吗?”

“可以的哦!”金扬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拉住了格瑞的手。

只是有一天,永恒的岛屿会将这一切如数奉还。


一切已如数奉还,但过去了十年,痛苦仍然刻骨铭心,但不同的是,格瑞已经长大了,他足够坚强。十五岁的格瑞能够坚定地承受五岁的格瑞无法承受的这份痛苦了,他并不会让他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也许下雨的日子多了点,但总会放晴的。因为、因为有金在,就总会放晴的。

“金……”格瑞喃喃道,他停止了奔跑,他手中还捏着那束雏菊花,而金紧紧牵住了他的手,雏菊花被碾成了绿色的汁液,像金比格瑞还快涌出来的眼泪。

“对不起,格瑞……对不起。”金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格瑞,我无法减轻你的伤痛,对不起,格瑞,我无法分担你的痛苦……就算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挚友,痛苦不会因此变成两半,而是变成了双份。

“金,谢谢你,谢谢你在……”格瑞无法说话,他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泪水从少年的指缝里涌出,但他的自尊与骄傲执意不肯承认那是泪水。

“下雨了!格瑞!”金说着蹩脚的谎话,以照顾挚友固执倔强的一面,含着泪笑着说,“格瑞,下雨了哦。”

这场十年前的倾盆大雨,变作了细细的雨落在了永恒岛屿之上。


回去的时候,格瑞将那被水浸透现在又干了的纸船放到了水里,纸船变回了大船,但是显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随时会翻船的样子。这时候是一只巨大的白鸟停在他们面前,它用着红色的喙与雪白的羽毛,它朝着他们挥了挥翅膀。

少年们爬上了鸟的背,像是乘上了童话里的魔毯,在海面之上,在月光与星光下遨游着。

“格瑞,你看,这样好像、好像能摸到月亮一样!”

“小心!金!”

“我不会摔下去的啦!”

“那也小心一点。”

“不过好开心,我再也没有格瑞不知道的秘密了!这个秘密我真的守了整整十年呢!”

“……金,谢、谢谢你。”

“不……不用谢谢啦,一晚上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不过我有。”

“哎,哎,有什么?是说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是的,你这样的笨蛋一百年都不会知道的秘密!”


明明他望向他的眉眼都是破绽,他对他抱有超乎挚友的更为独占的情感,可是金迟钝得就像晚熟许多的苹果似的,什么都没发现。他们通晓彼此的心意,唯独在这件事上,金好像是完全落后于格瑞似的。不过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啊,一百年?那不是我死掉都不知道的秘密吗?等等,格瑞,你刚刚说我笨蛋!”金总算反应了过来,“你居然说我笨蛋,你才是笨蛋呢!”

格瑞托着下巴,不言一发地静静望着金,将这个秘密深藏心底。

——总之,其实,好吧,实际上也没有花上一百年,金就知道了格瑞的秘密,这是这个童话故事的后话。


秋进来时金和格瑞正睡得香甜,她叹了口气,为两位少年关上了窗户以抵挡清晨的冷风,又拉好了窗帘以遮盖明亮的日光。她低下身,捡起一本被剪过的画册,将它放回原处。她没注意到地毯上彩虹色的鳞片,鞋子上沾着的叶与花,屋子里柠檬蛋糕的味道散去,只剩下永恒之河尽头海风的气息。

破绽比比皆是,比如格瑞手中攥着的雏菊花,比如金发里星星渐隐的光芒,和两人隐隐约约有些红肿的眼睛。

秋却只是想: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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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为我而歌,故人因我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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