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过庞大的亮晶晶的龙骨，也许一千年前它们就伫立在此，以前被青苔与菌落覆盖，而今茫茫白雪将它们拥在怀里。

“有时候，死人是用来当做路标的。”奥尔什方在高低起伏的山丘中如履平地，他能准确避过松散的白雪和固执的路障，像呼吸那样容易——可在这里呼吸并不容易，冷气能将潮湿温暖的肺叶变得冰冷僵硬，有一瞬间让人觉得冬天是无法度过的。

奥尔什方在一片针叶林面前停住，他自然无比拂去我发上的雪花，继续刚刚的话题：“看到他们也不要惊讶，可能是山崖间，可能是湖里，可能在树下，也有可能在你踩着的脚底下。”

“……阁下是在说恐怖故事吗？”我踢了踢脚下的雪，雪底下依旧还是雪，什么都没有，我怀疑松果也因为寒冷而绝迹了。

“是真实的故事，而且在我看来也绝非恐怖的范畴，在这个时代，谁没见过死人？”奥尔什方扬起一个宽慰的笑，“我只是提醒，你如果看到的话，也不要害怕。”

“……有人害怕就算是恐怖故事的范畴吧？而且我也见过了很多死人，我不会害怕的。”我平静地回答。

奥尔什方点了点头：“他们仍像活着的时候，冰雪让人不朽。”

我们终于走出冰雪中这片仍屹立的龙骨，那条龙的肋骨缺了几根，而其余的几根有火灼烧的痕迹，结满霜雪。伊修加德有不坍圮的高塔，龙族有不曾倒塌的脊柱。

“冰雪让龙也不朽。”奥尔什方喃喃地说，他望向灰白的天空，白雾包裹起他薄薄的嘴唇和苍蓝色眼睛，慢慢的，慢慢的，又散开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他是银剑，是冰刃，是温水，又像一片雾。我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要消逝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