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出欧

文：糊冷冷

三次元忙死了，但忍不住上来用手机写点，交点船票，请各位霸霸们笑纳。

英灵殿荒草蔓延，原本巍峨的城墙坍圮了一半，不知为何而加速风化的塔楼正隐入云中，记忆中从未青葱过的枫叶林正一片一片地落叶，但一直没落光过。欧尔麦特无聊时会数某一棵枫叶的叶子有多少片，但微风一吹，缭乱人眼，便又得从头数起了。

属于英灵的时光漫长而又孤寂，人们想要拥有的生命在这里便如星辉了，你永远都望不尽这片星空。当欧尔麦特还是人时，总想再多活一日，再多陪在那个少年身边一天，不论是出于大义和私心，他都想好好活着，他不敢随便闭眼，怕再也无法醒来。他可没想到有一天，他能睡过七天七夜，望见同一次日出——严格来说，这儿是没有日出的。

欧尔麦特来到这儿时并不是他极盛时候的样子，这多反常，通常英灵总是以他最强盛的面目降临瓦尔哈拉，可欧尔麦特等了很久，也没有见时光在他身上复返。

时光没有复返，时光停滞不前。他如他死时瘦而虚弱，如同光的余烬，但他依然如光，光是顽强的，不可摧毁的，黑暗永远无法吞噬的。但光会自己熄灭，慢慢的不可逆的，欧尔麦特无比熟悉那种感觉，他曾手中握着沙，望着悬日逐寸下移。

从某一日开始，欧尔麦特无法支撑起英灵殿的运转了，城墙开始坍塌。欧尔麦特却不在意这些，他自得其乐，他跑步，和自己下棋，种日复一日开花的樱，看比地上更为清澈星星，读着地下室不知谁留下的不同文字的诗篇，他读到，传闻中被人遗忘的英灵会慢慢消逝在英灵神座上。

原来是这样，欧尔麦特想，英灵，多像英雄，还在人世里，那个词叫英雄。

想着想着，欧尔麦特走了出来，他抬了抬自己过于宽大的衬衫袖子，风大，有些冷，他披上了英灵神殿挂着的白色圣袍。看起来像是某个宗教会穿的衣服，欧尔麦特不信这些，只是来到这里，他不得不信了。

欧尔麦特望见枫叶落了满地，从未那么多过。而风声飒飒，如众鸟归林。

林中的鸟声实在大了些，也许是路过的英灵迷了路，这样的事以前也有，死了的人脑子不清楚的有的是，欧尔麦特会把他们送回要去的地方，再独自归来。欧尔麦特实质上是热心肠的人，成为英灵后也是如此，他走过城堡斑驳的城墙，几棵红枫树，一块灰色的石头。某一刻，他忽然站住，风吹起长袍，猎猎作响。有一瞬间，欧尔麦特看不清眼前的路。

有人来了。

他来了，而他当然知道他会来。

他是英雄，欧尔麦特早就知道，甚至是第一个知道的，绿谷出久会成为一个最棒的英雄。英雄被人铭记，英雄被歌颂，被记载，成为传说，英雄会上这儿，享受自己的功绩而成的英灵神殿。

可为什么会来这儿？欧尔麦特不懂，他只是站在那儿，等待绿谷出久，和记忆中不同又无比相似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不再是一个懵懂少年。

“我看到你了，”绿谷出久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做梦。”

欧尔麦特站着不动，他想，也许是梦。

绿谷出久一步步走了过来，后来他跑了起来，他跑得很快，有些脚步不稳。

有那么一点点，欧尔麦特想转身一起跑，他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绿谷出久。但他很快否决，他跑不过现在的绿谷出久，总是要被追上的。欧尔麦特单手遮眼，叹了口气。

绿谷出久终于跑到了欧尔麦特跟前，欧尔麦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发现绿谷出久还是比他矮，翘起的绿毛到他眼睛，他依然可以伸手撸乱绿谷出久的头发。欧尔麦特本想伸手这么干，却被牢牢地抱住，绿谷出久埋在他的怀里，空气中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欧尔麦特只得轻轻地抚摸绿谷出久的头发，手放在他肩上，最后环成一个拥抱。

“欧尔麦特……”绿谷出久话里带着哭腔。

“绿谷少年，”欧尔麦特撇了撇嘴，他发现自己的徒弟可能只长了个子，其他地方都没半点变，比如泪腺，他无奈地说，“你抱太紧了。”

“我最后成了英雄……”绿谷出久抽噎着，他将眼睛擦在白色圣袍上，“我，我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欧尔麦特拍着绿谷出久的背，你来到这儿时，甚至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了。

等绿谷出久哭够了，欧尔麦特才尝试着问：“绿谷少年，去我的英灵……去我家里坐坐？”

英灵神殿内，王座过于庞大，欧尔麦特坐不惯，这似乎是他第二次坐在上面，他想走下来，可绿谷出久坐在下面的台阶上，望着他。

绿谷出久在说之后的事，欧尔麦特大限之后的事，他轻描淡写，他说他痛苦他消沉，只有片刻，他不敢辜负嘱托，仍尽全力去拼，将悲伤化斗志，竟然死里逃生，转败为胜，他想着有人在天上看他。

欧尔麦特笑笑，他看不见人间在发生的事，但他摸摸绿谷出久的额头，鼓励他赞许他：“绿谷少年，你做得很好。”

绿谷出久握住欧尔麦特宽而瘦的手，他说，“我想等一切事毕，再好好去见你。”

“见什么？”欧尔麦特疑惑。

“去你的墓前，”绿谷出久说，他变得内敛，像含光的翡翠，他仰着头，虔诚地说道，“可我一直没去，因为我觉得你没有死，你在我心里。”

“后来呢？”欧尔麦特问他。

“后来……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路上走着，像是荒野的群星，照耀同一片天空，他们都变成了英雄。”绿谷出久细细数来，将他的朋友，欧尔麦特的故人，所有人的去处都说给了欧尔麦特听。

欧尔麦特静静听着，笑容未曾褪去。

绿谷出久讲完了，欧尔麦特还没回过神，他像以前的事。久远的过去令这位英灵感慨良多，甚至忽视当前。

“您不问问我的事吗？”绿谷出久用的是敬语，他有些急切。

欧尔麦特终于回神，他低下头，看着绿谷出久成为男人后不失英俊的脸。

“那你呢？绿谷少年！”

“我，我打算留在这里，我不想再走了……”绿谷出久笑着说，像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年。

“为什么？”欧尔麦特今天的疑惑实在太多，绿谷少年为何执意留在这残破不堪的神殿。

“我可以照顾您！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没跟您说呢！”绿谷出久握紧了欧尔麦特放在膝上的手。

“绿谷少年！！！不至于吧？？！”欧尔麦特有些不服气，他想站起来证明自己并不需要被照顾，却被拉了回来。

绿谷出久跪在欧尔麦特脚下，将脸埋在欧尔麦特的膝头，微凉的亲吻他的手腕与掌心。

欧尔麦特浑身有一丝丝震颤，他感受到来自绿谷出久灵魂灼热的温度，他低下头望去。

可是绿谷出久眼里什么都没有，依旧是依恋和思慕的眼神，像多年前那样。

多年前就是那样的……依恋和思慕的眼神，欧尔麦特无法想到其他，他也无法承认，其中也许包含着某种偏离正轨不为人世所容的情感，而此地已是脱离人间的神殿。

“你知道我所求的不止这些，但天长日久，你慢慢听我讲，”绿谷出久轻声说，悲伤的，温柔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英灵神殿的红枫叶便不再落了。

终